“哥!”
一早睁开眼的顾月便急匆匆的起身,三步并作两步的往顾墨的房门走去,仿佛有所心灵感应一般,门也不敲,径直便推开了房门。
印证着自己最怕的结果一般,房内空空如也,此情此景映入眼帘,顾月的双眸蓦地涌出泪水,立刻转身朝屋外跑去,她相信现在出去找顾墨肯定能找到他。
“你找不到他的。”
顾月匆忙的向屋外跑去,前脚刚迈出屋门,就听到身后传来声音,转头看去才发现昨夜的中年书生此刻正坐在椅子上喝着茶。
“我哥呢!”
顾月焦急的走到中年书生的面前,看到对方摇头的样子就不再多说什么,作势便往外继续走去。
“砰!”
中年书生轻轻的挥了挥手,还没等顾月走出屋门,便看到眼前的这扇门蓦地紧闭了起来。
“顾姑娘,我希望你能理解你哥哥的一番苦心,你面前的这个机会是帝都无数权贵挤破头都想得到的。”中年书生说到这,顿了顿而后看着面前的顾月。
“你哥哥很爱你,你应该要知道顾兄付出了怎么样的代价。”
顾月的瞳孔蓦地缩了缩,一双玉手下意识的紧握住自己的衣角,嘴唇轻轻的咬起“什么...代价...”
“我老师欠下的一个人情。”
沉默的天空,听到步步紧逼初晨的蹙音。横卧千里的云朵,孤寂的云朵,看着沦陷的落日,一点一点被远方的牙齿撕碎,涌出的霞光,曛曛荡荡地擦亮了天际。
“顾兄希望老师把你收为亲传弟子入儒门。”中年书生看着窗外略显荒凉的土地,车水马龙的帝都每一道辙痕都是一段繁华的历史,西北每一寸土地都是一代戊国将士惊悸的梦帘。
“重新介绍下,我叫游南。”游南此时脸上浮出几丝笑容,温和的看着面前的顾月“你是老师第二个亲传弟子,小师妹。”
“我们老师叫谢亭,当朝内阁次辅。”
突然一恍惚,顾月有那么一瞬感觉到顾墨离自己越来越遥远,直到双方看不见对方的背影。
起风了。
北方的暖风是一群饥饿的群狼,贪婪地吞噬着蹒跚而坠的落叶,再坚韧的树叶也挡不住这北方的风中镰刀。
“能让老师欠下人情的,这份香火传到你哥哥身上,我大概能猜得出顾兄的身份。”游南起身走到窗外,伸出手作势握紧然后放到鼻子前,认真的吸了口气,像是最后感受这西北的味道一般。
“你哥哥有自己要做的事情,老实说我很佩服他,但这必将是一条十死无生的路。”说到这游南转过身严肃的看向自己的小师妹。
“我....我要...我要找到他!他...他怎么能这样..不和我说。”顾月听到游南的话后立刻芳心打乱,急的眼泪又要掉了下来。
“师妹!”游南大声喝道,慢慢的走到顾月的跟前郑重的望着哭成泪人的顾月,“你能做的就是跟我回帝都。”
“忘掉顾兄,从此以后记住你的生命里从来没有过哥哥,然后...好好活着。”
“我在门外等你,你收拾好再走。”
游南说到最后,轻轻的推开门走了出去,留下顾月整个人瘫在地上,用手强撑着自己的上半身,嘴巴喃喃自语“忘掉哥哥...忘掉顾墨....忘掉.....忘掉.....骗人的吧.....”讲着讲着,一串晶莹再次滑落在地。
一场无边的大火,惊悚的席卷了整个西北,从这一瞬开始,顾月感觉自己如果是一只小鸟那飞翔的羽毛此刻纷纷坠落,天空也被烧成灰烬,那个少年的马车,消失在道路的尽头,车上是幼童时的自己。
泪珠的音符,打湿了长长的牵挂,离愁是比一江河水更深的忧伤,燃烧的火把,沉默的天空,西北土地的信徒,孤寂的旅途,曾有两颗心划过十年岁月,一路踉跄,一转身拉满了整个天空。
顾月默默的背好打包完的行李,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和顾墨生活十年的木屋,篱笆木栏,点点青色,屋外随风摇晃的秋千,顾月好像看到了顾墨推着年少的自己玩耍的模样。
此地一别,就成了无根的蓬草,不知风会把自己带到哪一方天空,自己会在帝都长成一棵红豆树么?每一株的枝上,都缀满流泪的思念。
飘忽不定的心情,在天空徘徊,不忍离开,或许是顾月的迟迟不动,让游南心有所感,便上前几步轻声开口“师妹,该走了。”
至此以后,帝都似火,北方凄寒,水乡如画,山村遥远。
是云霞,在西天。
是伊人,在门前。
...................
顾墨身着素衣默默的看着不远处肩扛禾锄,手提水罐,忙碌于橘树林间的身影。
这是他第二次来到百花园了。
荒芜尽去,杂草无存,剪出横斜的枝蔓,培植笔直的树干。区别整片大西北的常态,玲珑秀美的一树树盎然挺立,蓬勃了一园的生机。
“我来取剑。”顾墨往前走了几步,盯着不远处修剪枝条的背影开了口。
“好。”
没有多余的废话,甚至手握的剪刀都不曾停顿,仿佛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到来一般,一点也不惊讶,就如同吃饭喝水平常。
“跟我来。”
顾墨跟着实际上已经略显佝偻的背影,往园内走去。走到最深处,已经看不到一路忙碌的园丁身影,偌大的一个庭院,青黄相间,无规无序。
“就在那屋内。”
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传入耳内,顾墨神情不变,轻轻的朝身旁那人躬了躬身,而后便不急不缓的走到门前。
“呼。”缓缓的吐了一口气之后,顾墨双手径直推开屋内,整个屋内就只放了一张桌子,两把木椅,一柄三尺青锋。
顾墨伸出手握住剑柄,缓缓的从剑鞘抽出这三尺青锋,点点寒光随剑身露出,最后一点剑刃跃入眼帘。
刃如秋霜。
“你确定想好了吗”
顾墨轻轻的用手指抚摸着剑身,像是对着心爱的女人一般,那么温柔,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,顾墨并没有转头回去,而是慢慢的把剑收回剑鞘。
“老师的仇,总该还是要报的。剑庐的命,也该是我扛起来的时候了。”
顾墨把剑系在腰间,对着不远处的老者微微一笑,“这个由剑开始的故事,必将由剑来终结。”
老者思绪再三,喉咙滚了滚终究没能说出什么,只是看着年轻人的身影向远处走去。
蓦地,他的瞳孔渐渐放大。
剑气纵横,步步生莲,肆意狂骄的背影,顾墨盘好的长发随风抖颤,在他的脚下已是剑痕交错,杂草蔓延。
修筑茂林,兰韵松姿,三秋桂子,再好的百圆风景,在老者此时的心里,也没此刻的心情震撼。
这一幕,似曾相识,磅礴的剑意冲天而起,这般肆意洒脱,那是他江南任知府的时候,有个老人一剑而挥,云晕叠皱,剑气肆意,斩落一旷道门半世基业。
老者一动不动的看着远处的顾墨拔出腰上的剑,向上一挥,这一瞬便有了江南水性,独特的剑气是剑庐的支支血脉,这一抹便有了十里荷香。
至此,顾墨西北十年,终是挥出了江南剑庐最后的那份细腻。
一抹青莲,剑尖绽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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